实行奉迎拉拢的方针
希特勒取得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胜利。然而,由于他并不把纳粹党看成是一个寻常的政党,而视之为一种革命运动,因此他绝对不甘于只发挥一种从属性的作用,甚至就连与其它政党并驾齐驱也难遂他的心愿。他并无诚意准备在国会体制中去达成通常情况之下的那种妥协以及组成联合执政党派。
希特勒的目的是要集权力于一身。但是,假如他要继续坚持合法斗争的纲领,就只能通过他的党在国会中占据绝对多数或者通过总统授予特别全权方可达到这一目的。一九三零年至一九三二年期间,希特勒所采取的策略是坚持合法斗争的口号,继续争取选票,表示愿意作为总统能够依靠的一种多数中的合作伙伴,为总统以及他的那些具有保守意识的顾问们效劳。与此同时,通过不断地提示希特勒纲领中的 “国家主义革命”——这是永远不能变更的——来向总统施加压力。
实行上述策略的困难在于,一方面希特勒必须得估计到党内左翼派别日益激烈的反对以及冲锋队会站出来反对为旧军队效劳,另一方面他则必须要屈从于总统身边那个领导集团所做出的决定。这个领导集团的本意则是只能根据自己的条件,而不是根据希特勒的条件才能接受他作为合作伙伴。
不言而喻,总统的那些军事顾问们此时所扮演的角色是举足轻重的,而其中首屈一指的关键人物又得首推冯·施莱歇将军。冯·施莱歇将军有一种幻觉,似乎纳粹党不久就会上台建立一个“国家主义国家”,并且完全具备了管理这一国家的能力,而那位将民众成功地笼络到一起的前陆军下士现在则已经变得驯服起来,至于冲锋队,则最终是国防军的一个训练有素的后备库。
希特勒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似乎又恰好证明了这样一种“驯服理论”。一九三一年十月,希特勒同胡根贝格一起,以魏玛共和国“新国家的反对派”的姿态跑到哈尔茨堡去向人们大献殷勤,希特勒在那里又赢得了一批信徒,而胡根贝格则扩大了他的社会和经济影响。
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七日,希特勒在杜塞尔多夫的工业俱乐部发表了演说,此行是经弗里茨·蒂森引荐而应俱乐部之邀前往的。蒂森多年以来,一直是纳粹党的支持者。这一时期,许多莱茵河地区的工业家对希特勒和纳粹党仍然持有保
留态度,施特拉塞尔兄弟的“社会主义”宣传被他们视成为是洪水猛兽,而纳粹党的整个作派对他们来说,则又显得过于粗野。希特勒的演讲一共花了两个半钟头,他十分聪明地把自己的论点放在了政治劝说和对工业家们的价值颂扬上面。演讲机智地绕开了他那反犹主义的基调,压根儿没提没收资产,国有化和全民化的要求,主要是围绕着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限制毫无意义的民主以及恢复企业家对于工会的权威等等。“这纯粹是荒唐透顶,”希特勒对他的听众这样阐述说,“经济上按照劳动效率、个人价值建立起来的生活,实际上是与个人权威密不可分的,但是在政治上却又否认这种个人权威并且用少数服从多数的法律和民主去取代它……
在经济领域里,与此种政治民主如出一辙的实际上就是共产主义;”什么是德国所需要的呢?按照希特勒的说法,是要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一旦有必要的话,这个国家必须能够显示出它的战斗力量。而他和他的纳粹主义运动是有能力并且准备实现这一目标的。
希特勒以此之矢击中了他那些听众们的心灵之的。当他的演说结束时,企业家们尽数起立,对他报以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从此,重工业基金中的大笔钱财继续源源不断地注入了纳粹党的金库。正如施莱歇为首的那些军官们把希特勒看成是一位能够重建德国强大军队的人物一样,工业家们现在则把希特勒视成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共产党人和工会威胁的救星。
“尊敬兴登堡,投票希特勒!”
一九三二年,兴登堡总统的七年任期已满。这位八十四岁的陆军元帅接受了布吕宁的劝说,继续作为总统候选人准备争取竞选连任。为此,他需要赢得选民中的绝对多数。希特勒经过一番犹豫徘徊之后,决定作为兴登堡的竞选对手出场。一九三二年二月,身为纳粹党人的布伦瑞克邦内政部长任命希特勒为邦政府参议员并授予他德国国籍。于是,希特勒现在既获得了选举权,同时也享有了被选举权。
戈培尔的宣传机器又一次全力以赴地开动起来。兴登堡任命布吕宁来领导他的竞选斗争,而布吕宁那种刻板正统的官僚主义作派却与民众心目中的理想人物相去甚远。希特勒小心翼翼地避免对兴登堡进行攻击,他把进攻的火力集聚在布吕宁一人身上,并且提出了这样一个竞选口号:“尊敬兴登堡,投票希特勒!”以此来狡猾地利用兴登堡的威望。
这场国家总统的竞选越来越多地染上了这样一种色彩,即民众是投票赞成还是反对纳粹主义,因为中央党和社会民主党这时都站在了保守主义派的兴登堡一边。一九三二年三月十三日,总统选举的第一轮并没有给兴登堡带来绝对多数,因此有必要进行第二轮竞选。一九三二年四月十月,第二轮竞选揭晓,获得选票的结果如下:兴登堡:一千九百四十万张;希特勒:一千三百四十万张;台尔曼:三百七十万张。
这样,反对希特勒的票数就占了全体选民的将近三分之二,而半数以上的选民则投票支持兴登堡。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纳粹党在下一次国会选举中要想取得绝对多数似乎也是件毫无指望的事情。
另一方面,这次成功的总统竞选鼓舞着布吕宁更加严厉地去对待纳粹党。四月十三日,竞选刚一结束,冲锋队和党卫军便在全国范围内遭到了取缔。对于纳粹党和希特勒本人来说,这一事件意味着一次严峻的压力检验,希特勒合法斗争的方针遭到了冲锋队日益激烈的批评。
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四日,纳粹党却在重要的普鲁土邦议会选举中获得了惊人的高票额:议席由原来的九个锐增至一百六十个。纳粹党和共产党一道破坏了组成新政府所必须获得的多数。然而,即使这样也还不能敲开权力的大门。党的金库因三次选举而枯竭,冲锋队被取缔,党内的紧张空气在增长。
一年中的第四次竞选
在这样的局势下,兴登堡顾问们的决定却意外地给希特勒帮了大忙,这些总统顾问们策划搞掉了布吕宁。兴登堡任命弗朗茨·冯。巴本为布吕宁的继承人。冯· 巴本是一个愚蠢的保守党人,曾经当过骑兵军官,政治上属于中央党右翼集团。巴本着手建立起了一个由无党派贵族组成的内阁。站在这个时代错误产物背后的幕后操纵者实际上是冯·施莱歇将军。他和巴本达成默契,即新政府的政策需要得到希特勒的支持。同时,他们打算通过在政府中的合作来制服希特勒的纳粹主义运动。他们所根据的原则是:“必须把盗猎者变成守林人”。因此,他们准备大大地厚待希特勒。
一九三二年七月十五日,对于冲锋队和党卫军的禁令被重新取消,并且规定了国家议会的重新选举将于一九三二年七月三十一日举行。这是五个月之中所进行的第四次选举,然而,希特勒却毫无倦意。仅在竞选到来之前短短的两个星期之内,希特勒就在五十多个城市里发表了演说,首先是唤起了青年和妇女们对纳粹党的热情。在斯特拉尔松市,前来参加希特勒举行的群众大会的一万名群众冒着倾盆大雨等侯他长达六小时之久。冲锋队在大厅中和街道上大打出手,发泄着积压的怨气。仅在一九三二年七月间,就有八十六人死于政治暴力事件之中。
竞选过程当中,巴本依仗着总统颁发的紧急治安法,于一九三二年七月二十日取缔了普鲁士的合法政府,并自我任命为普鲁士政扇:的全权代表。这样一来,他便控制住了整个普鲁士的警察机关。巴本的行为是违背法律精神的,但是,那些被他轰下台的社会民主党的部长们仅仅是表示抗议和到国家法庭进行控告而已,他们并没有去号召工会进行总罢工。社会民主党也没有采取反抗行动。当时,由于出现了大量的失业工人,号召总罢工便成为一次冒险行动,尤其是共产党在反对社会民主党方面比反对纳粹党更为激烈。然而,社会民主党就连一次群众行动都搞不起来,这件事情却给了希特勒极为深刻的印象。现在,他可以相信,社会民主党和工会在他日后夺权的过程中间将无力制造真正的麻烦。
一九三二年七月三十一日国会选举的结果与一九三零年的那次选举一样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纳粹党获得了百分之三十七点三的选票,议席增长了一倍,由一百零七席变为二百三十席,一跃而成为国会中最大的党派。社会民主党又有部分选票失落于共产党人之手,而希特勒却继续争取到了不少资产阶级选民。资产阶级的那些政党们到了此刻处境是如此之糟,以致于根本无法形成一种多数。而由纳粹党人和共产党人所组成的“破坏性多数’却可以以占整个国会议席百分之五十三的优势去阻止任何一种形式的政府问世。
面对现实,巴本竭力想搞一个在他自己领导下的由德国国家主义者和纳粹分子组成的大联合政府。一九三二年八月十三日,兴登堡召见了希特勒并试图说服他与巴本携手组成联合政府。但是,希特勒回绝了这种要求。作为最大政党的领袖,他要求一种“包括一切方面的整个国家权力”。对于兴登堡来说,这简直是太过分了,以致这位总统公开发表了声明,声明中说道:“出于对祖国的义务和良心,我无权把整个政府的权力只交给一心想单方面独揽大权的纳粹运动。”
总统的公开声明对于希特勒来说,不啻于是一种难堪的羞辱。总统的那些老部下们不再把希特勒视为同路人,希特勒的合法斗争的方针似乎又沦之为黄粱一梦,党内批评也随之趋于炽烈。
兴登堡的警告究竟有多么灵验,不久即为希特勒对普特姆帕事件所做出的反应所证实。
一九三二年八月二十二日,五名冲锋队员在普特姆帕——施莱希恩地区袭击了一名加入了德国共产党的波兰籍矿工并将其残无人道地踢踹致死。凶手遭到逮捕,进了监狱并被判处死刑。希特勒非但不与他们保持距离,反而宣布这些凶手是他的战友:“从此刻起,你们的自由便成了一个关系到我们荣誉的问题。”在这封电报后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人道观念和法律观念,《人民观察家报》上发表的罗森贝格的一篇文章中则说得一清二楚,这篇文章抱怨说,根据资产阶级法律,一个还是波兰籍的共产党人竞可以与五个德意志人、大战中的老战士等量齐观。相反,在纳粹主义者看来,“一个灵魂不等于另外一个灵魂,一个人也不等于另外一个人,对于纳粹主义没有‘抽象的权力’,它的目标是造就强大的德意志人,而社会生活、政治与经济中间的一切权力都应该适应这一目标。”
“我们都很心灰意懒……”
巴本联合德国国家主义人民党和纳粹党组成联合政府的努力失败了。他企图继续依靠紧急治安法来行使权力。但是,他的第一个紧急治安法却遭到了国会的否决。总统在召集国会开会之前,就下令解散了它。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六日,又开始了一场新的国会选举。这已经是一年之中的第五次选举,议会制度的威信江河日下,居民们的反应十分淡漠。纳粹党和希特勒不顾各方面的精疲力竭和财政上的困难,重整旗鼓,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竞选运动。然而,这次选举的结果却令他们清醒了不少:希特勒的政党失掉了二百万张选票,由占选票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七点四下降到百分之三十三点一,议席则由二百三十个下降为一百九十个。在接连不断的竞选运动中,纳粹党只赢来了“一场劫数”。现在,财库枯竭,党员们士气低落,领袖们疑虑重重。只有党内“左派”和冲锋队可以说是取得了胜利:事实完全证明了希特勒“合法路线”的破产,现在则只能是一场政变可以帮助党去取得政权。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二日,当兴登堡总统罢免了巴本并任命施莱歇出任国家总理时,希特勒的处境变得真正危险起来。原来,施莱歇有一个分裂纳粹党的计划,企图把格雷戈尔·施特拉塞尔所领导的“左翼”拉到自己一边来,并依靠大约六十名 “左翼纳粹党人”和一个工会阵线再加上其它政党重新在国会中取得多数。
正当施特拉塞尔刚一与希特勒商谈施莱歇的这一建议,试图说服后者赞同这个计划时,希特勒立即勃然大怒。在他看来,施特拉塞尔的这种行为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背叛。一场激烈的冲突爆发了:纳粹党的分崩离圻看来似乎已成定局。
戈培尔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我们都很心灰意懒,尤其是看到现在出现了整个党将四分五裂的一种危险,我们所做的一切工作都将要付之东流……背叛!背叛!背叛!……整整几个钟头,元首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旅馆的房间中踱来踱去……
有一次他停下步来说道:“如果党一旦垮台,我就将在三分钟之内用手枪了此残生!’”
然而,施特拉塞尔并不是一个能够在他与希特勒的冲突中坚持到底的人。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八日,他辞去了党内的一切职务,收拾好他的东西,乘车跑到意大利去疗养。他早年的友人纷纷倒戈,转向希特勒一边。至此,党的危机又一次被硬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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