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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儿庄战役期间日本士兵涩谷升从军日记摘抄

二十四日

  上午六十北落村出发,向台儿庄前进,第五中队及机枪队右侧第一线,总队部向铁路敌阵地开始进攻,敌兵约数千名,第五中队呼应总队部向敌阵地进攻,受敌方猛烈射击,不?,伏于麦田,谷川君战死,第三小队之见泽君去向不明,中仓、中原两君受伤,向铁路东西面村落夜袭。小队长下令,各兵要抱死心。敌方以捷克机关枪猛射,我伏在地上,立在前面之森君中弹既死,黑川君亦中弹倒地,金田君负伤,战车队向南面蓦进,展开肉搏战,小队长负伤,因敌兵甚多,我军含泪而退,马十只倒地,经理部长战死,其他死伤不少。敌方发射愈猛,我中队长不能与总队部取得联络,约历一夜,川谷君战死。

  

  二十五日

  敌装甲车出现于前面约距五十公尺,因势寡不得动手,浜尾君战死,排长率第五分队往总队部联络时,我阵地北方发现敌兵数千人,吹喇叭而向我阵地进攻。刘家湖方面之敌兵亦甚众,向我攻袭,各兵抱定决心待死,约历二小时许忽闻友军枪声四起。第七中队及辎重队负伤颇重,在刘家湖取抵抗态势,伤病送往卫生队,中途所有乡村均放火焚烧。

  

  二十六日

  在刘家湖稍事休息,下午五时出发,占领东面之小村,该处约距台儿庄二百五十公尺。准备明天开始进攻台儿庄。

  

  二十七日

  半夜二时出发,幸哉,无月,无星,四面黑暗,敌方无从探知我方行动,中途无受敌兵袭击。到达总队部,立即开掘战壕,竹安君被派步哨,由木君受伤惨重,据称第四中队于二十四日战斗,死伤将达一百数十人之?。

  天亮六时半,各炮队开始发炮,其音响震动天地,第五第六两中队结成敢死队由城墙之破裂口冲入。墙边有河浜,手榴弹如雨飞来,数人中弹倒毙,其惨状实为人间地狱。队长命令,不管死伤如何惨重,各应尽本分,步兵几乎全员倒毙,手榴弹仍如雨飞来,我身边亦飞来数枚,我无负伤,非常奇迹,经激战方得占领城市一隅,我方已牺牲半数以上云。然后将死伤者全部收容于大房屋内,黄昏,敌再度袭来,我方受伤数人,手榴弹仍如雨似雪飞来。夜间我与林原、足立两君刺毙敌兵九名,通宵枪声不绝。

  

  二十八日

  敌众势寡,无从扫荡敌兵,仅与之对峙相持,迫击炮如雨飞来,我方死伤益见惨重,余员不分日夜,从严防守,各中队人数六、七十人。

  

  二十九日

  敌方开始退却,我方伏于战壕向敌兵猛射,各中队各派一部除外扫荡,夜间第九中队由后方开来助战。我方战车被敌方破坏迨尽,子弹亦告罄,不得已伤兵之子弹拿来应用。

  

  三十日

  天亮展开巷战,敌方抵抗顽固,不得进展,上午十一时许第九中队之西山君战死,激战一天,无占尺地,敌迫击炮、手榴弹愈演愈猛。

  

  三十一日

  上午九时开始进攻,正午前敌方发射迫击炮甚烈,我方死伤惨重。

  开始收拾尸体,约有六、七十具,因敌方猛射无从收拾,夜间与第三分队从事防守,附近一带落弹颇多。

  

  四月一日

  上午六时火葬尸体,八时开始进攻,死伤者全部送至后方,下午占领和尚寺一所,全员进驻该寺,准备明天战斗,敌机投弹于该寺附近,石仓君中弹重伤,重机关枪分队长亦中迫击炮而毙,第三分队战死三名,重伤一名云。

  

  二日

  上午九时开始进攻,因道路受阻,工兵从事毁坏房屋,以便前进。

  

  三日

  早饭后开始进攻,敌弹如雨飞来,足立君中弹而毙,各处起火焚烧,火焰冲天。

  

  四日

  互相投掷手榴弹,下午三时许,发现敌机十一架投弹,夜间看守友军尸体。

  

  五日

  与第三小队前往火葬尸体,敌弹猛烈,第九中队排长负伤,第三分队之三泽君尸体,虽经四面探查,无从发现。

  

  六日

  与林原君两人送足立君之尸体至收容所,途中迫击炮纷纷飞来,非常担忧,尸体运至火葬场时敌弹愈射愈烈,我伏于望远楼中,稍待,大队部在此中弹三名,第八中队八名亦倒毙,第三小队亦运尸体前来,下午七时,收拾死伤兵之枪支,大队部无法支持,退至河浜附近,敌弹愈射愈猛,牺牲数百人之声明而占领之场所又被敌方夺去,我队亦含泪跟随大队部后撤,退却时向战死者暂告惜别,且将所有房屋放火焚烧。

  

  七日

  台儿庄撤退后,上午五时到达泥沟,四面桃花满开,春景颇佳。我队因人数关系,既编入第十联队,上午十一时许到夹坊林,在此暂驻,我之生命,暂时可以保全。山乡村中捉来鸡鸭十五只,大吃特吃,在此稍事休养,准备下次进攻 。(原文刊登于《中国抗战画史》第157页-158页 )(本日记记至此处嘎然而止,本日记是此书作者在台儿庄外围战场上拣获的日军日记,上面为该日记书写的最后一页,前面还有日记所有者的姓名和部队番号,估计此人已经葬身台儿庄的炮火之中。)

《敌军战场日记》题记

曹聚仁

韩泽先生搜集了各战场所得的日本士兵日记,汇编删订,即将付刊,叫我来赘说几句。日本士兵,知识水准颇高;他们所写的日记,可诵读的很多;而且他们自幼受了俳句的训练,短短篇章,自有深致;如读晋人随笔,回味不尽。可惜各方搜得的不少,散失的也不少,我们只能享一脔之味了。这些日记,以往因为两国交战,军事秘密,不能随便刊布;但就我个人所见,日本士兵的日记,实在很少军事上的价值,倒是他们的心理变化,值得我们仔细研究,作为对日本民族性的分析,这些是最可宝贵的资料呢?

甲午战争前后,有一欧洲文学家小泉八云,正寄籍在日本,他看见战后的日本社会动态,他说:“帝国的军事复兴,新日本的发祥,从中日的战争开始。战争告终了,未来虽然是笼着云雾般模糊,但好像有巨大的希望宿着的样子。为着要成就更高大的永续的伟业,无论障碍有怎样的黑暗,日本是不会有恐怖或疑惑的。”他接着便慨然道:“或许日本将来的危险,就正存在这个大自负心之中也未可知。这个自负心并不是因此次战胜所生的新感情,那是一个因为连胜的历史所渐渐加强下来的民族感情。”这些士兵的日记,正是他所说这番话的注解,每一个士兵,都是带着这份大自负心,他们都是神圣天皇的子孙,他们所参加乃是建设大东亚新秩序的“圣战”,他们是不曾有过恐怖或是疑惑的。其结果,也正如小泉八云所说的,“日本将来的危险,就正存在这个大自负心之中。”七年以前,美国有一外交家席勒,曾经预言日本的崩溃,日本的人民将受到重大的惩罚。“让日本自己削弱自己,尽量给狂人以绳子,他们会自己吊死自己”,这些话,眼前也都应验了。

在士兵日记的另一角,我们又看见了日本士兵心理的另一面;他们那么厌世悲观,那么浓重的世纪末情绪。鲁南战役,正当日军所向无前的光辉黄金时期,可是他们的士兵,已经写了“我们为什么而战?中国人受了磨劫,日本人也受了苦难,天呐!天呐!什么地方是我们葬身之所呀!”这么悲愤的诗句,就在那年,石川达三所写未死的兵,也是同样的悲观情调。勃脱兰说:“日本人具有像少年维特那样的感情,经过大战澌灭了的欧洲人的多情善感性都在日本复活了。”他们都是东方的哈姆来脱(Hemelt)。

我在最近的一篇旅行通讯中说过这样的话:‘东方民族脸部没有表情,这是欧美人士对我们的印象。我们看了日本士兵的脸谱,用以和美国士兵的奔放情调相对比,更觉得东方民族的‘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中国士兵的脸相,呆板而沉滞,日本士兵,还多一点忧郁的气分。我们最怕日本军官的发笑,他们的笑容和日本妇女的鞠躬,同样地做作得过分,使人不敢领受。’我重又抄在这儿,也许足以帮助对于了解日本士兵心里(理)的了解呢!一九四六.二.十八.在上海。”

  • 1 年 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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